西藏岩画,穿越时空的秘密
2018-04-11 11:11:38      来源:快搜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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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画生动而形象地记录古代族群的生产、繁衍、战争、祭祀等场面,为后人留下了极为珍贵的图像“史料”。分布在中华大地上的岩画大致可划分为南北两大系统:一是以表现宗教祭祀活动为主,赭色涂绘式的南方岩画,从西南逐渐向华南地区延伸;一是以动物表现为主,凿刻式的北方猎牧人的岩画,分布在自东北至西北西南的半月形地带,包括黑龙江、内蒙、宁夏、甘肃、青海、新疆、西藏诸省区,首尾衔接形成一条宽而且长的岩画走廊,由东北至西南环抱着大半个中国。这条岩画走廊东起黑龙江省的大兴安岭,进入内蒙古高原后兵分几路:一路朝着西北方向伸延,经由阿尔泰山、天山、昆仑山诸山脉后,跨越帕米尔高原与中亚连接;另一路沿阴山、贺兰山、祁连山诸山脉向西蜿延,穿越青藏高原的北部与西部,最后也归于中亚。这样青藏高原与新疆盆地的两路岩画,其末梢最终汇合于帕米尔以西的中亚地区,我国北方岩画与辽阔的欧亚草原文化之间曾经有过的密切联系于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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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进入青藏高原以后的西藏岩画,其走向似并不仅限于西去中亚的这一条路线,穿越西藏北部与西部地区的这条岩画线索虽然是西藏岩画的主脉,可就在藏北羌塘草原的腹地,另一系开始向南折转,与西南民族走廊上的川西北和滇西北的岩画逐渐接轨。

从地理上看,西藏在中国岩画分布图上正好位于岩画南北两大系统的汇合处,北接青海、内蒙、新疆,是北方岩画环形分布带的终点;另一方面,其南部、东部与四川、云南毗邻,在地理上、文化上均与西南汉藏走廊保持着密切联系。

从岩画的艺术风格看,西藏岩画整体上属于北方岩画系统,所表现的内容题材,造型风格以及制作手段均反映出北方猎牧人的岩画共性,但藏北纳木错洞穴岩画的赭色涂绘与浓郁的祭祀文化特色又属于西南古老岩画的主要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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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岩画起源

西藏岩画的发现,始于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西藏岩画才真正迎来了发现的黄金时期。相比而言,西藏的岩画发现比全国各地都要晚一些,但它很有可能成为岩画发现的重要区域。至少,随着西藏岩画发现的不断进展,那些富有高原特色、丰富多彩的岩画正逐渐显示出它的独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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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岩画发现的一般规律,青藏高原几乎具备了岩画大规模存在的诸多条件:青藏高原的北部地区基本属于牧业经济区域,早期为游牧民族活动的重要舞台……这些因素,都是大规模发现岩画的必要条件。除此之外,青藏高原在地域文化上的特殊性,青藏高原远古时期文化的特殊性,也是岩画大规模产生或发展的重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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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高原进入铜石并用时期之后,那曲地区的远古文明程度,并不亚于自然条件相对优越的林芝与河谷地带,由石丘墓葬、小型青铜动物饰物、巨石遗迹及古代岩画共同构成的远古文化遗迹群,证明那曲地区的早期文化不仅相对密集,也相当繁荣。也就是说,藏北羌塘草原曾经是青藏高原早期文明的一个重要的、繁荣的地区。西藏岩画则证实,这一地区的南缘(北纬30°至34°,东经78°至92°之间的地区),在千年甚至更长的时期之内,曾经是某些猎牧族群活跃的地区。

岩画本质上是一种石文化遗存,无论是凿刻在岩壁上,还是涂绘在洞穴之中,它们都比其他石文化遗迹更具有绘画的记述与表意功能,也更具备直接记录和揭示精神内涵的功能。诚如四川大学考古系主任李永宪所说,“岩画其实是一种高原古遗址的特殊形式,它可能与墓葬、居住址、祭祀遗迹,甚至某些石器地点等具有‘共时性’、‘共地性’的遗存构成一种共同体,它们各自代表不同的文化因素,记录和反映了同一时段、同一地域人群的多种活动。”西藏岩画的确是这一系统石文化中的组成部分,当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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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岩画分布区域

西藏岩画分布广、数量多,是我国岩画分布最密集的地区之一,已成为中国岩画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十年来,考古工作者在西藏各地发现岩画遗迹40余处,包括近60个地点和300多组画面。西藏岩画的分布遍及拉萨、山南、日喀则、那曲、阿里、林芝、昌都等市(地)的十几个县。通过西藏岩画分布图,我们可以发现其有着明显的地域特征,绝大部分的岩画都分布在西藏的北部地区,这个地带大体上是自西向东横贯西藏的中部,且略靠北部。实际上,西藏的岩画主要分布在藏北地区,而且基本上是沿着“羌塘”的南缘地带,形成了一个东西长、南北狭的条状岩画分布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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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西地带 岩画点呈放射状展开

当我们将西藏岩画的研究局限于某一个特定的地区时,我们发现藏西岩画在整个西藏乃至青藏高原的岩画中,都具有非常独特的地位。藏西地带是西藏岩画分布最为集中,也是最为密集的地区,尤其是在日土县境内,岩画点至少占西藏岩画总量的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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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藏西岩画主要分布在日土县境内,以及日土县以东——革吉、改则、措勤县一带,日土县以南——札达盆地一带,日土县以北——以新藏公路为轴的地带等四个区域。日土县境内的岩画点均匀地分布在日土县境内,但主要集中在日土区、日松区和热邦区。

出了日土,向东部延伸是革吉、改则县,这一带已发现若干岩画点。这些岩画点实际上位于藏西通往藏北的交通干线上,制作手法均为凿刻,图像风格为西部本土风格。从这里再向东走,便进入了阿里地区的措勤县,措勤县在藏语中意为“大湖”之意,也就是说措勤岩画已经进入到藏北湖滨洞穴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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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土县以南札达盆地一带,在札达县共发现东噶色日宁沟岩画点、扎布让察岗岩画点、皮央扎拉山岩画点、白东布村西岩画点4个岩画点。这4个岩画点均分布在札达盆地象泉河两岸的沟谷地带,海拔在3650至4500米之间,共计16组画面,内容包括人物、动物、符号等近百个单体图像。正如其发现者李永宪先生所言,“它们均属旷野露天岩面岩画,图像的制作基本上都是用点状敲琢法完成。”日土县以北地区,在新藏公路沿途的沟壑崖壁上,也有不少的岩画。从新疆地区发现的岩画看,昆仑山系的岩画与青藏岩画有一定的联系,它们的岩画风格从某种程度上可以揭示出日土以北地区的岩画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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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北地带 岩画点围绕湖泊分布

自西向北从扎日南木措到纳木措之间的岩画,这个区域是藏北岩画点最为集中的区域。另外,在东北方的那曲、巴青、丁青等县,也有岩画零星分布。

藏北岩画主要集中在申扎县至尼玛县(由南至北)、以当惹雍措为中心的区域;班戈县至当雄县(自西向东)、以纳木措为中心的区域,也即是围绕着藏北两个最著名的大湖——当惹雍措和纳木措。

如果仅从岩画点的分布情况看,当惹雍措区域的岩画点数量较多,这一区域有11处岩画地点。若从岩画图像的数量总和看,藏北岩画至少有70%以上的岩画图像是集中在纳木措区域。尽管纳木措沿岸的岩画点不过7处,但这里的岩画图像密集程度很高,单个图像数量达到2000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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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每个岩画点图像密集的程度不同外,这两个区域的岩画还有明显的区别。首先是两个区域的岩画与“圣湖”的关系问题。当惹雍措一带的岩画并没有集中在大湖的沿岸,而是散布在这一带的山沟里或山坡上,它们距离当惹雍措有一定的距离。而在纳木措湖区,这里所有的岩画点都位于纳木措沿岸,而且所有的岩画点都位于湖滨洞穴,岩画点与纳木措显然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而不管是在哪个地区,岩画都主要与“圣湖”发生联系,这可能反映出藏北牧民主要生活在水边,而不是生活在山上。

高原岩画的动物世界

牦牛是高原地区特有的动物,在西藏岩画中出现较多。鹿的数量虽然很难与牦牛数量相提并论,但是却仅次于牦牛。在西藏岩画中,鹿的表现风格颇有富于华丽的装饰性。马在西藏岩画上出现的频率高于鹿,但却很少作为独立的图像出现,它通常以高原人的坐骑出现,换言之,只要出现马,上面一定有骑马者。马的出现或是作为猎手追杀猎物的坐骑,或是作为战斗中武士的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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牦牛图像

最具代表性,出现频率最高的图像

青藏高原岩画90%以上的图像都是动物,在所有动物中,出现次数最多的是牦牛,其次是鹿、羊、马、鹰、狗。牦牛图像可以说是西藏岩画最具代表性的图像,也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图像。据粗略统计,凿刻类岩画占西藏岩画整体的60%以上,目前进入数据库的凿刻类岩画点有30多个。在这些岩画点里,完全没有出现牦牛图像的只有2处:一处是藏北索县的军雄岩画点,该岩画点只有一幅画面,画面是一只展翅大鸟;另一处是藏西日土县的扎龙诺玛岩画点,该岩画也只有一幅画面,是几头奔跑着的鹿。除了这2处岩画点外,其余的凿刻岩画点都能见到牦牛的身影,且牦牛占主导地位的岩画就达22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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牦牛大量出现于西藏岩画中,说明牦牛与早期活跃于羌塘草原的古代族群间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无论是作画者出于祭祀巫术的目的,还是出于写实记录的目的,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牦牛是羌塘草原上最普遍、与人关系最为密切的动物。

鹿图像

高原岩画的另外一条发展线索

鹿也是高原岩画中出现频率较高、分布较广、在艺术表现上具有特色的动物。如今的藏北高原上已经很难见到鹿了,鹿似乎只出现于西藏的早期岩画里,这可能是鹿图像之所以引起人们关注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它独特的艺术表现风格,我们不难发现,鹿的表现风格颇有富于华丽的装饰性。这类鹿所呈现出来的艺术气质与高原土著艺术风格相距甚远,它们似乎让我们看到了西藏岩画中某种“另类”的艺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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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图像的分布不像牦牛图像那样均匀,鹿图像有明显的区域性,它主要集中在西藏的西部,而且大都局限于日土县境内,日土县发现的岩画点有20多个,其中11个岩画出现了鹿图像,比例大致是1:2。

西部是鹿图像艺术表现样式最为丰富的地区,从地理分布看,越往西,鹿的图像越是鲜明,风格也越是多样化,而越往北或者往南情况恰恰相反。

据相关资料记载,在高原岩画的动物世界里,牦牛与鹿这两种图像各自代表着高原岩画的不同文化特质。鹿图像似乎更多地向我们展示了高原岩画的另外一条发展线索,最早出现于藏西地区标准的鹿图像风格,其艺术气质与高原岩画稚拙古朴的艺术风格迥然相异,它细致的轮廓勾线方式和富于装饰性的表现手法,值得进一步探讨。

马图像

通常只作为高原人的坐骑出现

马也是岩画中经常出现的动物,若按出现的频率进行统计,马出现的频率高于鹿。马大量出现于西藏岩画,但却很少作为独立的图案出现,它通常只作为高原人的坐骑出现,换言之,只要出现马,上面一定有骑马者。马的出现或是作为猎手追杀猎物的坐骑,或是作为战斗中武士的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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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藏的狩猎岩画里总能看到猎犬的身影,不过,猎犬与人毕竟有距离,它与人的密切程度显然比不上马。在西藏岩画里,人与马已融为一体,它代表着一个图像,而不是一种组合。

早期岩画往往以狩猎野牦牛或单纯表现牦牛的画面为主,从狩猎方式看,青海省的野牦牛沟岩画点几乎不见骑猎野牦牛的场面,猎手呈徒步持弓箭的图像,在猎物周围往往有猎犬做追赶状,天上还有盘旋的鹰。中期狩猎岩画内容就更加丰富了,藏西阿里地区改则县先遣乡的日杰岩画点,日土县热邦区的果拉岩画点,藏北文部的夏仓岩画点的狩猎内容,可以看成是略晚于藏西阿垄沟、鲁日朗卡等狩猎岩画的一批代表性岩画。这一时期的狩猎图中,基本不见徒步狩猎,骑猎成为唯一的狩猎方式,而且大多是围猎的场面,只有1例表现了一位猎手骑马奋勇地追赶着野牦牛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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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可知,岩画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马和骑者,并且可以说是贯穿始末。换言之,骑马图像与岩画是同时发生、发展的。最早的岩画里虽然较少出现骑猎的图像,但骑马者却并不少见;藏北加林山岩画徒步猎人虽占主导地位,但骑猎也占有一定的比例;到了西部的早期岩画,骑猎所占的比重则相当高。

西藏岩画上的“花样功夫”

青藏高原岩画是一个大的体系,它们拥有本质上的共性。当然,不同区域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也会出现不均衡的现象,而且不同区域的岩画实际上也存在着各自的风格特征,有时这种区别可能还会比较明显。

总体来说,青藏高原岩画大致分为牦牛风格、鹿风格、西部本土风格、涂绘风格等四种不同类型,排列顺序大致是以年代为基础,但又不完全是历史的分期。

牦牛风格:手法上属“通体凿刻”类型

牦牛风格的基本特征是“剪影式”图案风格,即制作手法上的“通体凿刻”类型。对这种岩画制作手段,考古学家李永宪先生称之为“敲凿法”,他在《西藏原始艺术》一书中指出:“从制作技术特征上看,敲凿法岩画在表现手法上比较简单、拙朴,集中反映了人们对物体整体外形特征的认识和观察,是一种相对原始的岩画制作方法。”这种制作方法主要是指岩画制作者通过敲凿岩石的表面,先凿出较深的点,最终将密布的点连成片,形成通体凿刻的图像效果。研究者们认为,这种制作方法是青藏高原岩画中最古老的一种。

除了制作手法外,牦牛风格在岩画内容题材上有鲜明的特征,在动物表现种类上,动物以牦牛为主,换言之,牦牛是这类岩画表现数量最多,且在艺术表现上最有特点的动物类型。同时,这类风格岩画中的牦牛,一般又以群体表现为主,其图像风格为典型的“一型牦牛”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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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风格:以“美丽风格”的鹿尾为标准

这类风格在图像学上的基本标志是以“美丽风格”的鹿尾为其标准,挺拔俊朗的形态,多枝的鹿角;躯干上双涡旋纹饰;蹄、眼、唇等细部的描述;四肢与蹄部的悬浮式表现等等,构成鹿风格的图像特点。

在其制作手法上,这类风格与牦牛风格是截然不同的,它采用的是刻线法,用线条刻画出物象的轮廓。其线条表现流畅标准、华丽优美,富于装饰感。

鹿风格的动物种群以鹿为主,其次排列顺序是豹(或虎等食肉动物)、羊、狗、马等,一般不见牦牛和鹰。如果说牦牛风格主要表现为猎人与牦牛的关系,那么鹿风格主要表现了兽逐鹿,即猛兽与鹿的关系,前者是人与动物的关系;后者则是动物与动物的关系。

西部本土风格:藏西地区的一种独特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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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本土风格的图像特征是以线条刻画图像的轮廓,这类风格是一种藏西的地区风格,藏北没有发现。虽然只是藏西的局部风格,但它在藏西地区的分布却远远大于鹿型风格,前者在西部地区南可至甲岗,甚至远至札达盆地,东可抵革吉、改则一带,向北可伸入新藏公路沿途;而后者只局限于日土县。

相较于前两种风格所明显表现出的动物图像,此类风格表现的动物则没有特色。虽仍很多还是以牦牛为主,但牦牛并不占主导地位,其他动物如羊、马、狗等动物出现的频率有所增加,它的动物物种比鹿风格和牦牛风格更加丰富多彩。同时,动物的造型也失去了早期的那种生龙活虎的生动性,更趋向于概念化。

值得一提的是,西部本土风格虽然动物造型失去了早期的生动,但岩画内容的社会性却明显增强了。这一时段岩画制作者的表现兴趣,已从动物转向了人,转向了社会生活,战争、群体狩猎、格斗、舞蹈等活动成为岩画创作者关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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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绘风格:涂绘派一般热衷于红色

此类风格是青藏高原岩画中最容易区别的一种风格类型,它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制作上的涂绘手法,前三种都是凿刻类,唯独此类风格为涂绘类岩画。涂绘,实际上更接近绘画,西藏岩画中的涂绘派一般采用红色涂绘,红色颜料是用铁矿石粉加上动物血液或胶制成。这种红色时间长了就会变成赭色。涂绘偶尔也采用黑色或白色颜料,但以红色为主。颜料绘画相对而言要比凿刻简易,因此,涂绘派的岩画表现的内容丰富多彩。

涂绘岩画主要发现于藏北羌塘草原的湖滨区的洞穴内壁上。如果岩画点没有盐湖,也是在干涸了的盐沼地带。这些岩画有的是一次性涂绘,相当部分是反复多次涂绘的。藏北涂绘的骑猎者,画得远比藏西凿刻类图像讲究得多。骑手执弓箭、拉缰绳的动作刻画得很细致,这大概就是涂绘手法的优越之处。

责任编辑:陈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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